绿芽小步走到何晨的面前,欠了欠身:“太医,这边请。”
何晨沉默不语,提着衣摆,拿上自己的药箱跟着绿芽退出了内室。
绿芽一路将何太医送到凉王府的门口,福了福身说道:“王妃心焦殿下,是无意的的。”
何晨瞧了瞧天际,已经泛出了鱼肚白,眸子明暗不明,半晌之后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。
“连你都看出来你家王妃心焦殿下。”
绿芽死死的低着头,不发一语。
“罢了罢了。”何晨自嘲的摇了摇头,径直而去,青色的衣袍消失在了晨曦之中。
李穆一直到第二日的深夜才醒来,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就是床帐中间垂下来的苏流,它在那边晃呀晃,在屋内的烛火的映照下,分外的流光溢彩。李穆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那流苏,可是无论怎么用力,始终都与那流苏差一点距离。
终于耗尽了力气,手像是被折翼的鸟一样,垂直的砸了下来,与床框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。
苏念单手捧着药碗,一只手推开房门走进来,恰好就看到了李穆的手垂下来的一瞬,连忙将手上的药碗放在一旁,惊喜的呼道:“殿下!”
李穆艰难的转过头来,努力扯出一抹笑容:“你来了。”
苏念摊坐在床榻上,拉过李穆的手覆在自己脸上,他的手从来都没有这么凉过,当时他双眼紧闭被云杉等人送过来的时候,苏念简直觉得觉得平地惊雷。
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受了伤,可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好好的,也没有任何血迹,知道云杉稍稍解释了一下,苏念才缓过神来。
连夜将何晨叫了过来,各种法子都试了,可是李穆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。
苏念亲试汤药,每一件小事,擦身,喂水都是亲力亲为,不让任何人插手,可是何晨的一句话,让苏念犹坠地狱。
“殿下可能……不想醒来。”
苏念无数次的去想,他是怪自己了吗,他是发现了自己骗他了吗,他是跟自己真的生气了吗?
李穆抬手拭去了苏念脸上的泪珠,苍白的嘴唇无力的笑了笑:“怎么了,怎么还哭上了,我没死。”
苏念哭丧着脸好没气的锤了他一下:“殿下就爱胡言乱语。”
“念念啊,你从来都是叫我殿下,换个好吗?”
苏念吸了吸鼻子,试探的问道:“三郎?”
李穆慢慢的扭过头去,看着头顶的那枚流苏,红了眼眶,像个小孩子一样低低的抽噎了起来:“三郎……杀了自己的亲兄弟。”
苏念心疼的俯身覆在他的身上:“三郎,这不怪你,是他们逼你的,他们逼得我们没有活路了。”
李穆没有再答话,只觉得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,重新又闭上了眼睛。
皇帝只有三子,大皇子谋逆自戕,二皇子终身囚禁,皇帝没得选,也不用选,他的太子只有一人,那便是李穆。
太子的册封礼礼部定在了正月初九,新年都过的没那么热闹了,皇宫里刚刚经过这么一遭,不让大办,各宫照例发了赏钱,私下里吃吃饭喝喝酒也就过去了。
舒贵妃被赐了鸩酒,她生前住的月华殿的宫人也全都被逐出了宫外,月华殿成了实际上的冷宫,没有人敢靠近,冷冷清清的,也算是就此荒废了。
苏念倒是觉得这个舒贵妃才是顶顶可怜的人,从前在蜀地的时候就是一个侍妾身份,小心翼翼的做人,有了一个儿子傍身,儿子也被养的谨小慎微不讨丈夫的喜欢,好不容易儿子捡了个便宜被封了贵妃,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,小心翼翼的活着,却不想最后被自己的丈夫赐了一杯毒酒。
这一辈子活的,当真是半点由不得自己,也不知道最后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。
不过苏念现在也只能是闲暇的时候稍稍想一想,李穆当太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,随之而来的一应琐事让她忙的是一点空闲时刻都没有。
本站域名为douyinxs.com 。请牢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