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父亲当年在济南城头,用震天雷轰塌过张士诚的攻城塔。”
说话间常茂忽然伸手按住李柱的肩膀,“今晚若听见信炮响,就往西北角槐树影里扔。
那里地势低,弹片能溅到月台上的贼寇。”
李柱抬头撞见常茂左手无名指根的焦疤,那是去年北平城防时,为抢出即将殉爆的震天雷留下的。
少年突然立正,牙牌撞在甲胄上叮当响。
“小公爷,末将记得您说过,震天雷落地前要数三声‘风火雷电’。”
于此同时,公输器的布鞋尖碾过青苔,鞋底的软木纹路恰好嵌进砖缝。
这是他第三次踩点时发现的,晋祠地砖每七块便有一块留有工匠暗记,呈北斗状排列。
怀里的子母铳联动装置缠着浸过炭灰的棉帛,金属部件相擦的细响被他刻意的咳嗽声掩住。
“左三右四,轴距两尺七寸。”
公输器蹲在圣母殿西配殿檐角阴影里,指尖顺着砖缝丈量。
装置底部的三角铜架喀嗒扣进石缝时,他忽然听见东配殿方向传来马打响鼻的声音。
屏息数到第七声心跳,才敢继续动作。
河曲马的听觉比蒙古马灵敏三倍,刚才若不是故意踩断枯枝转移注意,公输器怕是早被常茂的亲兵给发现了。
铜制转轮在掌心转了半圈,瞄准孔正对圣母殿正门台阶。
公输器从革囊里摸出蜂蜡,仔细涂抹在扳机簧片上。
这是改良自苏州匠人的防涩技法,能让连发间隔缩短半息。
忽然他听见远处传来常茂的命令。
“子时三刻前必须完成布防!”
听到常茂的这道命令,公输器的手指骤然收紧,簧片在月光下闪过银弧。
“第二具该搁哪里呢?”
他自言自语,指尖划过装置侧沿的“公输”篆文。
这是公输器的师父,前工部员外郎陈醒泉临终前刻的。
当年在应天府大牢,老人用指甲在他掌心划下联动装置的草图。
“记住,双铳夹角必须七十二度,方能覆盖十字射界。”
此刻公输器望着东配殿屋脊,忽然瞥见瓦当阴影里有个反光小点——望远镜!
望远镜的铜圈在眼周压出红印,朱棡却浑然不觉。
镜筒里,常茂正在踢正李柱的握雷姿势,公输器的身影则在西配殿后墙时隐时现。
他忽然注意到装置底部的三角架——不是寻常军器局制式,倒像是结合了回回炮的稳定结构。
“殿下,神机营的震天雷布防完毕。”
亲卫副统领宋忠递来裹着花椒叶的肉脯,“是否按计划……”
“等等。”
朱棡忽然看见公输器从革囊里取出第二具装置,动作比第一具慢了三成。
他记得工部档案里记载,这种联动装置需要成对使用,射界重迭处正是圣母殿月台。
常茂的士兵若在此处投掷震天雷,爆炸气浪会直接冲击装置引信。
“去告诉常茂,让李柱那队后撤五丈。”
朱棡忽然扯下腰间玉佩扔给宋忠,“用我的私印,就说观星台算到月孛犯垒,主西南有伏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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