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494章 考成法,是天下官吏的自由(2 / 2)吾谁与归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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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堂堂亲王,一年俸禄只有400石,还有七成要折钞,剩下的120石,还得看地方官的脸色!

朱厚烷哭诉张居正冷血无情,张居正从来没有把宗俸纳入考成,以致于亲王府都只能领这一点点的俸禄,虽然自己名下有许多诡寄田亩,但他根本没见过这些地契,河南清丈难的大锅,河南宗藩,不肯背!

都说河南王府多,现在河南王府一体迁徙入京,这总不能把他们当成借口和说辞了吧。

大明朝廷是不发宗俸的,因为都是就藩时候令有司给地,这些地也不在王府手中,而是地方有司管理,大明国朝二百年,官田被侵占,地方的府库也是空空如也,地方给王府宗俸,更是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
三千人撒在了北土城外的巨大校场之上,说是校场,不如说是依山而建,两军距离超过了十里,这就是典型的遭遇战的局面。

客兵被安置在了北大营,当天就闹出了乱子,客兵觉得京营锐卒都是少爷,一个个养尊处优,领着丰厚的俸禄,而北大营的锐卒,看客兵也不顺眼,一群比匪寇有点良心的痞子,也敢到京营的地盘耀武扬威。

骑营这一套,除了李如松之外,没人能玩的好,反倒是火炮轰完步兵冲,才是京营的拿手好戏,这一次集体碰撞,京营吃亏在非实战,而是操练,拿不出看家本事来。

因为第三场是一千五百人对一千五百人的拉练,到了这个规模,军备相同的情况下,京营必胜。

“算你们京营厉害!”凌云翼想了半天,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一结果,有没有骑营都是落败,这还是演练,要是实战,只会输得更快。

冯保擦了擦额头的汗,无奈的说道:“赢了也没赢,京营条例严苛,严禁争凶斗狠,锐卒实力强横,又人多势众,把对方给制服了,客兵多不服气,觉得京营以多欺少,京营锐卒也不服气,要不是条例大于天,高低要让这帮客兵知道厉害。”

曾省吾不温不火的说道:“京营最擅长的是火炮轰完,步营排队发铳,跟客兵演练,等于自废一臂一腿了。”

座师法,就是跪下给人当狗,才能获得表现自己才能的机会,甚至说钱、礼数不到位,连正常升转都会被座师所阻拦。

“客兵在广州扫平瑶乱,而后在山东荡涤响马,乃是百战强军,锐卒养精蓄锐多日,在臣看来,军容倒是整齐,但是这打起来,胜负尚未可知了。”凌云翼看着校场,颇为肯定的说道,一副我必赢的样子。

廷臣们立刻了然,陛下为何执意启用王一鹗了,因为值得,毕竟彼时倭寇逞凶东南,望风而逃不在少数,王一鹗不仅守住了城池,还出兵击退倭寇。

单对单的擂台赛,京营、山东客兵各抽出一百人,捉对厮杀,层层选拔,最终决出冠军者为一胜,至于亚军?亚军是败者,输得时候,呼吸都是错的。

战报源源不断的传到了观礼台,冯保和张宏确定了情报后,将代表着双方态势的红蓝小旗插在了沙盘之上。

人心会思量权衡得失,这是人性的必然,考成法能够深入贯彻的执行,不仅仅是张居正本人的权威有多么厉害,因为考成法提供了一个公平表现自己才能的平台,不必给人跪下当狗,任人驱使,只需要展现自己才能,就能升转的公平。

大明必以座师而亡,因为座师制度,是朝堂大员、明公们以破坏行政力量为代价,谋求私利的工具。

嘉靖三十四年十月,张经、李天宠被斩首示众。

骑卒可以仗着马匹的机动,不停的骚扰,而客兵在被骚扰的同时,还要抵御地面的进攻。

“朕对京营有信心,他们不会闹出乱子来的,京营锐卒精锐就精锐在理性这两个字上,这才是让敌人胆战心惊的根本。”朱翊钧笑着说道。

八强里有六个都是客兵,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。

“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讲,锐卒出塞作战,辗转千里,身后无依无靠,乃是陷阵死战,安能以天时一言以蔽之?”曾省吾面带笑容,这话里话外夹枪带棒。

第三场则为一千五百人团体赛,京营遴选半营、客兵全体出战,赢家积一胜。

甚至,王一鹗在闲暇的时候,悲观的认为,张居正一死,人亡政息的时候,大明也就亡了,只不过可能需要数十年的时间去埋葬罢了。

十人队对十人队的团体赛,京营、山东客兵,各出十队厮杀,冠军积一胜。

王一鹗少年成名,意气风发,拜了徐阶为座师,本以为从此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,一扫朝堂阴霾,治国平天下,这就是王一鹗拜徐阶为师的原因,那时候,在王一鹗的眼里,严嵩是坏人中的坏人,是朝堂败坏的罪魁祸首,似乎只要斗倒了严嵩,大明就可以天朗气清。

连王一鹗都对京营有信心,朱翊钧当然也有信心,京营锐卒已经很客气了。

“要不把他们分开吧,专门给客兵划个地方,省的接触。”

朱翊钧蹬着自己的旱鸭子,直奔北土城武英楼,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盛装出席,坐着大驾玉辂,旱鸭子都快蹬冒烟了。

师父动辄羞辱极尽苛责,甚至不需要笼络人心,而作为弟子,只能默不作声,因为大明礼教森严,尊师重道是主流风气,欺师灭祖是大逆不道倒反天罡,只需要‘尊师重道’的风力,就可以合理合规合情的向下朘剥,这就是学阀。

骑营的编制只有京营才有,虽然只有百人队,但现在突然露面,完全改变战场局势了,只需要发挥骑营的机动力,客兵必输无疑。

王一鹗走出了文华殿,向着会同馆驿而去,一路上走路带风,甚至还有些意气风发。

“幸亏用的都是木刀、木枪、火铳减了二分之一的火药,铅子换橡胶丸,要是战场如此血战,损失一人,朕都心疼无比啊。”朱翊钧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伤亡,仅仅两个时辰,就‘死’了两千人。

在王一鹗心目中,这两人才是他的座师。

王一鹗在嘉靖三十三年出任南京刑部主事,同年为南京刑部郎中,彼时因为欠饷,南京地方军兵哗变,王一鹗单骑前往安抚,阻止了哗变。

很快,第一场单打独斗就决出了胜负,客兵豪取冠军,让曾省吾的脸色立刻挂不住了,山东人高马大,凌云翼在山东招募的都是壮汉,这个人勇武上,略胜一筹,而且客兵骁勇凶悍,京营锐卒是有些吃亏的。

也正是因为此事,王一鹗出任建宁知府,彼时倭寇从宁德进犯,大明兵败如山倒,很快就进攻到了王一鹗建宁府城下,王一鹗与军兵说,誓与建宁共存亡,果然没有背誓,真的共存亡,倭寇屡攻不下,转头攻打政和,王一鹗领兵出城作战,击退倭寇。

大明座师制必然导致大明灭亡,因为做事的人、不愿意阿谀奉承的人、骨鲠正臣,在座师制下的竞争是完全劣势,做事的人都无法出头,天下吏治败坏,行政力量快速消亡,大明必亡。

但浊流的严嵩倒了,清流的徐阶就是大明救亡图存的那一个吗?答案是否定的,严嵩抄家之后,财产去向不明,到底有多少银子,众说纷纭,但徐阶是真的大贪官,苏松自古重赋,因为这里素来是鱼米之乡富硕之地,在松江府,徐阶兼并了四十万亩田。

“承让,承让。”凌云翼笑容根本无法压制,嘴上客气,那笑容让曾省吾格外的烦躁!

“打赢了没?”朱翊钧兴致勃勃的问道。

陛下是真的喜欢看热闹,这弄不好就是啸营,从个人冲突升级到火并,真的打起来,才是给文官们兴文匽武的把柄,得亏京营还算克制,只是制服,没打出伤来,否则就出大乱子,陛下还看热闹不怕事儿大。

迁藩王入京,不是削藩,是灭藩,还是要慎重。

而徐阶正是严嵩的敌人,徐阶是扳倒严嵩唯一的人选。

凌云翼回京的阵仗很大很大,他带着一千五百客兵,招摇过市,威风凛凛的回京,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,他凌云翼又回到了京师来,他甚至没有走朝阳门,而是走的德胜门兵道入京。

碰上张居正这样的座师,那还好点,碰到徐阶就只能自认倒霉了,徐阶这种贪墨钜万,什么都敢拿的人,从不会为了门下走狗的前途和别人发生冲突,徐阶只会把人给卖了数钱。

一刻钟后,京营锐卒豪取前三,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,把决赛变成了内战,扳回一城。

李天宠是嘉靖三十三年的浙江巡抚,用卢镗、俞大猷、汤克宽,带着永顺狼兵,配合张经赢下了王江泾镇大捷。

朱厚烷在书信里大哭特哭,哭的内容是朝廷终于想起来了他们,郑王在哭穷,郑王在表示请命皇帝快快营造十王城,从快从速,把河南地面的王爷们都迁徙入京吧!河南这片地方,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!

王一鹗少年成名,他十八岁考中了举人,十九岁考中了进士,张居正考中进士的时候都已经二十三岁了,多少人在考举人这一件事上,蹉跎一生?又有多少人三次会试不中,一生只能是一个举人?

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

苏松地亩一亩就要四到五两银子,四十万亩最起码要180万银了。

一千五百客兵,都是跟着他平定罗旁瑶乱的老兵,一个个凶神恶煞,除了会杀人,什么都不会,这些客兵没法解散,更没法安置,聚在一起,还听凌云翼的号令,要是散了,那就是遍地匪患。

中原自东汉到唐末,门阀政治是主流,阀就是开关,是控制,是具有垄断地位和支配地位的人物或集团,被称之为阀。

考成法,是天下官吏的自由,是天下官吏的废除贱籍之法。

张居正的死,就像两军交战,大帅的牙旗倒了,输就成了必然。就像是划破黑暗的黎明曙光,一闪而过,再次变得漆黑。

嘉靖以来,只建藩了景王府,景王府还因为绝嗣国除,嘉靖四十五年、隆庆六年、万历十年,一共61年时间,大明未曾成功建藩一次,大明宗室的确是繁衍昌盛,但和皇帝已经逐渐成为远亲,亡国蛀虫的罪名,是万万扛不起来的!

朱翊钧对郑王迫切的要求持有保留意见,他又令人去信给其他王府,看看各大亲王们怎么说,左右要等戚继光凯旋,不如多问问,多看看,看看这些亲王的意见,不仅仅是河南,其他的王爷也都问问,要是答应了,再用这个理由谋反,那朱翊钧平叛就是师出有名。

客兵首尾难顾,落败,但打到最后,京营锐卒也只剩下三百人了,在完全优势之下,客兵依旧狠狠的撕下京营一块肉来。

这帮行走的雄性荷尔蒙,冬天扫雪,都是把雪切成豆腐块,可见其精力充沛。

徐阶个人贪腐钜万,那么清流就做事了吗?清流主张清廉,那大明官场清廉了吗?风气变好了吗?

阀,单向流通,这就是阀,军阀、财阀、政阀,都是这类的支配和垄断为一体的封闭集体。

“我不服!”凌云翼当然不服气。

张经和李天宠都是徐党,徐阶自嘉靖年间为首辅后,从未想过为二人平反。

这已经不是胜负了,是两位大司马的面子!

朱翊钧则笑着说道:“能把京营逼迫到这个地步,已然是天下强军了。”

让朱翊钧意外的是,凌云翼带的这批客兵,实力上,一点都不弱于李成梁的家丁,这是一个很让人意外的事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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