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，霍心仪的眼泪夺出眼眶，湿热湿热，湿润了她干裂的皮肤，有些儿疼，却有些舒服。

那个声音，她好久好久没有听过了，但是却在听到的一瞬间，就能够脱口而出一个称呼。

妈。

只有一个声音，能够如此地深入脑髓。

她以前总觉得将那些在自愿捐献书上签字的进化人类是笨蛋，明明都是知道自己死后还会被制造成战匣，却还笑着签下字，跟老战友说，没关系，我们以后还是并肩作战嘛，记得多给我吃些心石，我可不想吃你的血肉啊。

没人理解他们的坦然。

在夏阳进化，就是被判上了死刑，无法改的。

在他们死之前，会被递上一份自愿捐献书，书上的内容是让他们捐赠自己的身躯，给神造局，亦或是某个武器公司，制造成战匣，美名其曰“重返战场”。

那时候，霍心仪还和齐安城一样，感到虚伪无比，不过是想要利用他们来制作武器而已，说的那么认真，最后还不是做成了死物，任人摆布？

可是，现在，霍心仪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个声音。

很久远，很温暖，略带着些痞气，就像是她小时候偶尔发现妈妈摁着爸爸打的时候，那副说辞，等到发现她站在后面时，又变成了一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了。

霍心仪眼睛又红又酸还发热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妈，霍正义那个家伙真的杀了你啊，妈，霍正义那个混蛋，他也走了啊。“

又一次像个无助的孩子，寻找到母亲后，尽情地倾诉自己的委屈。

“娘知道啦，娘看着你长大的，霍正义那混蛋，没有杀死我，是我叫他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，丫头。”

那个温柔的声音，再次钻入脑海，霍心仪激动不已。

她感谢，父亲将妈妈以这种形式留在她身边。

她曾经恨过的，她曾经当着霍正义的面指责他，喝骂他，说他的虚伪，说他的怯懦。

可是他，那位父亲，总是纵容她，哪怕出了再大的事情也好，也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后，哪怕女儿去劫狱，哪怕女儿选择和齐安城一块儿对抗整个国家，甚至，到了现在，他甘愿死，也要将敌人拦在夏阳国门之外。

望着远处那黑坨坨的山，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初伏在父亲背脊的温暖，一滴眼泪落下脸颊，成了无数海水之中的一滴，滴落在那父亲化身的大山里。

他将在这里永眠。

生命的最后一刻，他依旧履行了父亲和猎异官的职责，一步也没有退让，甚至，他死后化成的巨大身躯，也可以架起更多的武器，驻扎更多的猎异官战士。

“闺女，那小子，娘看了，还不错，虽然木讷点，不会哄人，但是抗揍，老实，好欺负，跟你爹似的。”

与曲反一样，这颗当初被齐扶天做了手脚的“第五代”实验战匣，拥有的活性，终于爆发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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