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传出,汴梁官民一片沸腾。自然又是一批马屁文书飞向皇宫,按下不表。却说高强因为力主进取减底河城,在朝中地位又有所上升,因应形势,便奏请将军器监以及下辖广备攻城作、东西两作坊等划入参议司,便于整备军器,治装部旅。赵佶欣然应允,当有尚书右压张克公提出军器监监官职虽然虚设不除人,熙宁时乃是以两制官充任,诚为优秩。若划入参议司下管辖,恐乱臣僚之序。
这种官制上的事,高强虽然已经不算小白,但到现在还是弄不大清爽,更不要说这些人说起官制来动不动就扯到几十上百年前的故事,他哪里接的上来?只有瞪目以对。好在朝堂上他的同伙也算不少了,梁士杰便奏请参议司于盛底河城一役调度有功,应量添职权,可就命枢密副使兼领之,如此便不生阻隔。赵佶点头称是,便即照谁。
等到下朝,高强少不得要向梁士杰道谢,梁士杰自然不放在心上,却向高强道:“贤侄拔升太骤,许多常务都不曾留心,往后还须多多留意才是。你之前种种措置,都是在应奉局之下,算是御前私差,故而名处官署都不管辖,这军机大事却各有分数,造次不得,莫要落人口实才好。”
高强悚然而惊,连连拜谢。心知梁士杰点出他这一点漏洞来,乃是一个含蓄的警告。须知宋朝最重文武相制、内外相制等术,他要是由着性子乱改官制,被有心人抓着岔子上一本的话,纵然不吃罪责,亦是麻烦不小。当下暗自警惕,往后再有大小举措,可得先找个通晓公务的商量商量,比如老爹高俅身边的参谋闻涣章,便是这么一个智囊了。
此事搁下,高强划了这个军器监到自己手下,自然不是纯粹为了抓权。乃是为了贯彻他的一贯主张,要将宋军的后勤供应体制给系统化,专门化,军器监这么一个要害口子自不能放过。
这一日,高强便带了宗泽和种师道二人,并陈规等一干参议司属员,来到军器监视察自己的新地盘。说起来,在军器监高强还有两个熟人。一个是徐宁的表弟,善造兵器甲胄的金钱豹子汤隆。另一个则是轰天雷凌振,这人在大名府等各处指导了一下火药爆破的技术之后,不久前才调回到军器监来。
今日高强来到军器监视察,本任少监唤作权邦。听说新任上官来到,当即率手下监承、主簿等出迎。高强也不客气,直入堂上,居中而坐,唤权邦彦来解说军器监诸事,越听越是皱眉。
原来这军器监早在后周郭威武帝四年时就已经设立,但宋时一直虚员,武器制造归南北二作坊熙宁三年改为东西作坊、弓弩院,诸州作院等分管,自是杂乱不堪,管理混乱。熙宁时神宗有意富国强兵,区此设立军器监,由知制诰吕惠卿掌内外军器之政,沈话也曾任军器监承。后来又将在京皮角场库、作坊物料库、斩马刀局、广备攻城作后改为东西广备指挥陆续并入,以一其事权。由于熙丰变法,国库充盈,神宗在军备上又舍得投钱。使得军器监事权大重于前,兵器造作亦是花样翻新,数量大的惊人,例如吕惠卿作漉延经略时,向朝廷要求拨发短刀,朝廷一次就拨给五万多把新造钢刀,历次下发弓箭时,动辄箭枝上百万支之多。
但这样的武备并没有换来战事的胜利,灵州一败丧师十余万,神宗气的吐血。后来党争愈烈,这军器监又是个容易腐败的口子,越发遭咚攻击,因此渐渐地便不如熙丰时的气象了。到了微宗年间,朝廷财政紧张。这些部门更是经费吃紧,日渐衰败了,看帐册上的兵器造作,只及得上熙丰时的零头而已。
高强翻了帐荡,摇头道:“朝廷用度不足,你等亦是无奈,今前事不论,我欲重振军器监,尔等若知有所兴利除弊者,可畅所欲言,言者无罪。若是有功者,本官重重有赏,超升拔擢也非不可。”
其实就算不说,他也知道,象军器监这种衙门,等于是后代的国营大工厂,要是没有市场竟争的刺激。这种地方除了腐败浪费低效率,什么都产生不出来;而这些官员最盼的无非就是朝廷增加制造军器的费用,他们好上下其手,从中渔利,大家都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了,哪里会跳出来说什么利弊?
果然众官员不是默默无语,就是在那里大吐苦水,说朝廷不拨给造作经费,军器监年年亏本,采购大牛角的钱都不够,只能买小牛角充数,造出来的弓力道不足,软硬不一等等。高强支着脑袋听了一会,忽见那少监权邦彦一言不发,看着属下们的眼神却颇为不善,而细听那些官员的言辞,倒有些像是在说这个少监办事不力,心中不由得一动:“莫非这少监与下属不睦?却不知是何缘故,待我试上一试。”
便向权邦彦道:“权少监在此任官经年,当有以教我?”
权邦彦年纪刚过三十,看上去血气方州得很,闻言向上一拱手,道:“相公听了!这军器监历代相袭,官官相护,全凭克扣朝廷采买费用和下管工匠请受致富,造出来的军器偷工减料,一些儿不堪用!相公若是将国用空耗在此,倒不如去多招募些军士,赤手上阵也差相仿佛!”
此言一出,自然是群吏大惊,哭着闹着向高强喊冤。有的又向权邦彦打拱作揖,求他莫要为了自家意气用事,坏了同僚的名声。
高强却精神一振,看样子,这权邦彦还有些意思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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