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奕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略显冰冷的笑容。
随即笔锋微动,于那洁白的宣纸上再添三个大字--王大营。
如果将‘郡守归心’,‘百姓沉心’,‘世家臣心’归为对内之政的话。
那么王大营自成立的那一切起,其刀锋所指便是对外。
那王大营内的一万九千名新卒,在两千名陷阵营老卒夜以继日的‘摧残’下,现已初具精锐之势。
而这仅仅只是士卒自身。
若是算上许奕这数月以来呕心沥血般为其筹备的军备。
如十发弩、如二十连弩、如雁翅刀、如战马、如正在城内夜以继日赶制的布面铁甲耳。
若是算上这些的话。
现如今的王大营两万一千名士卒,完全无惧世界上任何一支同等规模的军伍。
承运殿偏殿书房内。
许奕顿住手中的狼毫笔,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宣纸上平平无奇的‘王大营’三个大字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许奕缓缓提起手中狼毫笔,于王大营三个大字之后,再添两个小字--半年。
所谓半年。
即,半年内王大营两万一千名士卒,全部换装雁翅刀。
即,半年内彻底打造出一千五百架十发弩、五百架二十连弩以及五万支无羽之矢。
即,半年内至少要做到一人双马。
即,半年内,彻底将所有棉花转变成布面铁甲。
即,半年内,至少需为玄甲营打造出一千......
承运殿偏殿书房内。
许奕紧锁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,似要将最后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彻底甩出脑海般。
其所制定的计划中。
如雁翅刀、如连弩、如战马、如布面铁甲。
皆可于半年内完成既定计划。
其所需付出的代价无非是散尽九成家财罢了。
当然,这里的家财已然算上了小阴山盐矿收入、下洛城煤炉、煤球、药玉等收入。
甚至于其连藩王俸禄、大婚贺礼、赈灾赏赐等物皆已算上。
然而。
哪怕其倾尽九成家财,也仅仅只能做到如此地步。
至于那五千之数的玄甲营人马具装的重甲。
哪怕其数量自五千,缩减至一千之数。
以许奕现如今的财力,亦是无法达成之艰。
其脑海中并非再无其他生财之道。
然而无论哪一种生财之道。
都绝无可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,为其凑出哪怕一千副重甲的财力。
故而。
哪怕许奕满心不甘,也只得将玄甲营重甲一事暂且压后。
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,大抵莫过于如。
片刻后。
许奕将脑海中杂乱的想法纷纷置之一空。
随后缓缓起身,自桌案上拿起那写有诸多字迹的宣纸。
略一裁剪后,许奕手持写有字迹之处缓缓迈步走向窗台旁。
那满是明亮的偏殿窗台角落里坐落着一与偏殿书房格格不入之物。
那物赫然正是上接排烟铁管的煤炉。
事实上燕王府所有宫殿之下,皆设有暖阁一物。
所谓暖阁,与后世地暖无异,皆是由下至上散发暖意之物。
只不过此物维持一日之暖所需费用,远超后世地暖费用成千上万倍。
故而。
现如今的燕王府,除长春殿外,其余宫殿暖阁自进入冬季以来,从未燃起过哪怕一次。
就连许奕日常处理公务的承运殿,亦是如此。
于许奕而言,寒冷冬季里有一煤炉即可确保书房温暖如春。
远不至于到那动用暖阁的地步。
......
许奕行至窗台煤炉旁,缓缓将手中那写有字迹的宣纸丢入通红的煤炉内壁。
待其彻底化为灰烬后。
许奕缓缓蹲下身子,将那煤炉下方通风口以铁片遮堵。
随即缓缓起身,以铁钳夹起一块黑漆漆的煤球。
便要放于煤炉之中。
然。
就在这时。
承运殿偏殿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道极其低微的脚步声。
闻得那熟悉的脚步声后,许奕缓缓放下手中铁钳。
随即转身朝着书案之后走去。
‘咚咚咚。’
‘主人。’
偏殿书房外,问心首领止步于房门前,轻轻叩响了紧闭的书房门。
“进。”
“是。”
得到应允后,问心首领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而入。
待将房门重新闭合后。
问心首领缓缓上前数步,随即自怀中掏出一满是褶皱的书信。
“主人,辽东来信。”
问心首领双手托举书信,弯腰行礼道。
‘辽东来信?’
许奕闻言心中略带疑惑地喃喃一句。
随即示意问心首领将那满是褶皱的书信呈上前来。
待自问心首领手中接过书信后。
许奕方看了一眼信封处的笔迹,心中便瞬间明了书信出自何人之手。
此信赫然正是那已然抵达辽东之地的宋元福所寄。
许奕缓缓拆开手中书信,缓缓翻阅起来。
然,仅仅只看了三分之一,许奕古井不波的目光中便泛起些许波动。
只见那书信前三分之一活灵活现地描述了宋氏商行自下洛城启程后。
这一路向东,于各郡各县所见到的、亲身经历的各地民风以及民生。
而自三分之一处开始。
宋元福便花费大量篇幅,事无巨细地将十二月五日于那郑家村内所发生的一切,皆付之纸面。
见此。
许奕面色不由的微微凝重起来,就连翻阅信件的速度亦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字一句。
‘此战共击杀代王麾下商行伙计以及士卒一千七百六十九人。’
‘属下与徐曲长反复确认十余次,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战代王麾下商行中无一活口留世。’
‘且有关于大战的所有痕迹,皆已被属下焚烧殆尽。’
‘战后据统计,此战共缴获金二十六斤,银一百零六斤,铜三百九十五斤。’
‘另有价值五万四千六百二十七两的银票。’
‘以及粗略估算至少价值二十万两的货物。’
‘属下已然令杨遇携半数伙计、两百士卒,先行一步绕路至辽东之地。’
‘此后,属下会与杨遇部保持至少三日及以上路程。’
‘确保其有足够的时间处理缴获货物一事。’
‘.......’
‘.......’
待看到书信落款处的徐千乘三字时。
许奕面色不由得轻松些许。
那徐千乘身为陷阵营老牌曲长,其忠心与否自然无需担忧。
且,其当初之所以选择徐千乘作为‘护镖人’,自然不是因一时兴起,随意选择。
既然那徐千乘已然于书信中署上自己大名。
那便意味着此番与许启麾下交战一事,并无活口留存于世。
既无活口留存于世,许奕还有何好担心的?
至于宋元福、徐千乘率先掀起此番战端一事。
许奕非但没有感到丝毫不妥,反而心中极其肯定二人这一做法。
无他。
以当时之境遇。
自然是先下手为强,后下手遭殃。
既已发现了异常,且身处荒郊野外且无消息外露之风险。
那为何还要等敌人先给己方造成伤亡,然后再携痛反击?
如此行径看似悲壮,实则与傻子无异。
若宋元福与徐千乘真的选择了此等处理方式。
待二人自辽东之地折返后。
许奕第一时间便会撤去二人所有职务。
且终生不再复用。
至于是否会因郑家村一事而交恶代王许启。
许奕对此从未有过丝毫担忧。
一来,天下大乱后,燕、代两地之间,必然是你死我活之局面。
到了那时,又何来交恶一说?
二来,宋元福、徐千乘二人已然将所有退路都考虑到了,且木已成舟。
那许启麾下无一活口、商行伙计、士卒的尸身,乃至于数百匹战马,皆被付之一炬。
货物更是几经周转,以他人之名变卖而出。
死无对证之下,哪怕代王许启明知此事乃许奕所为又能如何?
此事哪怕闹到正德帝面前,许奕亦可以来一个死无对证。
许奕从来都不是什么善人,自然做不到明知他人心怀恶意,仍以善意相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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